Koby の小說

在依稀的晨光中、李開始說話了

沒有說笑沒有幹話沒有裝傻、平平淡淡的開始說他的心聲

『抱歉、一開始就要說抱歉

我其實是很虛偽的人

跟你說一堆大道理

其實我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不但做不到、還反其道而行

跟你說自殺是宗教不可饒恕大罪、但我心裡卻時時想著要怎麼死

還好、我不像你那麼笨、還吃藥自殺

我想的是跳樓

從101大樓跳下來、一定是很壯觀的一團肉泥、而且保證死透

只是呢、我的朋友、一個神父

好笑吧、我竟然會有神父的朋友

他不知道有什麼法力、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意、怕我真的付諸行動

於是他把我抓到這小鎮來

這裡最高的樓房也只有五樓、這種高度要是掉下去、要死不活的最慘了

他知道我怕痛、所以帶我來這種沒有「良好」自殺地點的鄉下

後來我養了秀美、養了那堆小孩

附加在我身上的責任加重、就沒時間去想死、直到你來了

看到你的這幾個禮拜我一直在回憶幾年前的心境

不是什麼值得回想的過去、但是你促發我記憶的按鈕

想著想著、我就想說、啊、要是可以跟你一起死的話倒也挺美麗的

是不是很神經

不是想說要跟你養兒育女、攜手到老

而是想說、要是我們一起跳下深淵、被人找到時

你的血肉中有我、我的身軀裡有你

這樣不是也很浪漫嗎？』

這樣哪裏浪漫了？ 本來還有三分睡意的我被他這番話嚇到完全不想睡了

他繼續說

『等我們遇到死神、我還可以把你這大美女當做祭品貢獻送上去、

這樣我在地獄裡應該會獲得比較高等待遇、就讓我們一起去吧

結束你的痛苦的同時也結束我的

有你同死的話、還會有一個好處、到時你家人找來的時候、

看到滿屋子欠人照顧的孤兒、他們可能會同情他們、捐一大筆錢來照顧他們』

我真的被嚇到了、這是我認識他以來被嚇到最嚴重的一次

『你別開這種玩笑、不好笑』

『你覺得是玩笑嗎？』 

說完、他拉著我往前走、我想掙脫、但是他的手勁好大、我被他拖著、、

不對、那是抱著、我們是抱在一起向前走的

我本來認為只要向前走兩到三步、我們就會掉下去山崖

可是居然沒有、我們繼續向前沒有掉下去、只是腳底接觸的地面感覺怪怪的

不實在、不是一般的土地、好像踩在木板上的感覺

因為我是被半抱半拖著走的、沒辦法停下來確認自己是站在什麼地方、

就這樣走了七八步、我發現我們走出山崖大約三四米、本來應該是懸空的地方

底下看下去不知道有多深、因為這時的天色還不夠亮、而且還有點晨霧、看不太清楚三米之外的事物

我差不多是在尖叫了

李一臉訝異的

『你不是想死嗎？這樣有什麼不好、很快、真的、不會痛、而且保證救不回來』

『不要、我不想死了、我就是不想死才來台灣找你的、我想要找到活路、我想活下去』

『活著有什麼好、那麼多痛苦、那麼多煩惱、這樣比較好、一了百了』

『你不要亂講、你還有那麼多小孩要你養、你死了、那些人怎麼辦？』

『我覺得很累了、真的好累、我不想再擔負那責任了、我想要離開』

『我可以幫你、我會留下來幫你的、你相信我』

『算了吧、這些話都是說說而已的、我才不信、

妳這麼漂亮又這麼有錢的女人要去的地方是巴黎紐約倫敦東京、絕對不會是這種窮鄉僻壤的、

你早晚會走開的、要把你留在我身邊唯一的方法就是和你一起死掉』

如果有什麼時候讓我知道這人真的是他媽的神經病的時候、那就是現在了

他真的是個瘋子

這個時候、我想到唯一阻止他的方法就是向前進入抱住他、然後吻了他

『我們回去、我們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他眼裡的瘋狂氣味沒了、取而代之是平時的那種惡作劇的笑意

我就聽到他說『不好』

這時我們緊抱在一起的身軀快速向前

（依照我們抱在一起的姿勢、我是向前、他是向後）

他向後走了一步、我們抱在一起的身體就掉了下去

後來我知道、我們大約向下掉了十米左右的高度

我應該會發出很淒厲的叫聲、不過我叫不出來、

因為他的嘴、那滿滿山豬肉和小米酒香氣的嘴巴、緊緊地封住我的嘴唇

所以我沒辦法叫出聲音

但我心裡應該有叫啦、

至少我的尖叫聲在這掉落的短短數秒是和驚恐害怕一起存在我的記憶中的

只是呢、我們沒死

我們掉到一個水潭裡去了

這混帳王八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準備好要用這跳水的招數來嚇我了

我們是以站姿摔下去

我被他抱著、所以水的重擊力道大部份由他擋去

掉進水潭裡的我很快被人救了上去

雖然這混蛋開了一個很惡劣的玩笑、但是他還是有準備

好幾個救生員已經守在一旁等著

我很快地被人帶上岸

全身濕淋淋的慢慢被人牽著走上去

不久、李從我身邊不遠處走上來的時候、露出一個超級欠打的笑容

我心裡的怒火真的被點燃了、燒到失去理智

我衝上去拳打腳踢、還連甩了他四五個巴掌

一旁有女生大叫要我停手

他叫他們不要管

讓我打個高興

我終於打累了、停下來大哭

哭到快虛脫了、他蹲在我身前說

『你現在知道進入死亡的恐懼和懊惱了嗎？你說你不記得了、我幫你重新記憶一下』

我又想動手、但是手舉起來、看到他臉都被我打腫了、有點覺得自己太過分、手就放下

但是、想想、還是覺得他欠打、就又舉手捶了他肩膀幾下出出氣

『我說啊、你現在這種反應表示人性回到你身上了啊、

打人、不是打自己傷害自己、這才是人性不是嗎？

遇到霸凌、反擊回去啊！這樣不是很痛快嗎？為什麼要讓自己受傷？打死那群狗娘養的不是很爽嗎？』

『你啦、你就是狗娘養的啦？』

『靠、這是人身攻擊、太過分了』

他笑笑的、牽著全身濕透的我到火堆前烤火

然後我們看著天色變亮、遠方的雲彩變得越來越清晰、色澤的變化是那麼美麗動人

光是看著天象的變化、我心情就一整個好到不行、雖然剛剛被騙去體驗一個最惡劣的玩笑

李和我一起看著日出壯闊優美景色

『一天的開始象徵著你新誕生的日子、

一個經驗死亡然後重新獲得的幸運日、

雖然有點驚悚恐怖、但是能活著看到這些、一切都是值得的』

『打死你才是我新生的最美麗象徵』

『死在你手上的話就會是我人生最美麗的結局』

王八蛋、他真是最欠打的王八蛋

雖然他同時也是最會說話、最會哄我開心、讓我心花怒放的、讓我不能不愛上他的王八蛋